清如许

【谭陈】一如初见（接龙联文）CH05

*字数：5k+

所有的选择 都是因为爱和快乐 

行胜于言。

楼诚是，衍生是，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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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陈亦度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谭宗明。

他甚至觉得那天夜里的一切是一场梦。醉酒后所有的画面都是模糊的，在那个失控的吻以后一切更像打翻了的墨水晕染开来，似是虚无，又好像有些轮廓。他记得头脑昏沉时耳边有温柔的声音，字眼滑入耳膜隐约难辨，唯独熟悉的男声沉沉软软令陈亦度紧绷的情绪渐渐松弛，浑身酥软地睡了过去。就连次日清晨宿醉该有的头痛症状都轻了许多。隔日的谈话更是令他对谭宗明产生莫名的信赖。

然而，说过等他考虑要来找他的谭宗明，自从一条莫名奇妙的短信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陈亦度望着那条一个月前的信息出神。他越来越不确定，那天夜里在他耳边徘徊过的浸满柔情的言语，那双让他感觉安全的臂弯，还有那人湿热的……吻，这些到底是不是他喝醉后的幻觉。

玻璃的缝隙钻进了风扬起窗帘一角，绳索猛地打到窗框上。撞击的清脆声响不大，却让发着呆的陈亦度激灵一抖。

手边的资料还停在最初始的那一页。陈亦度惊觉，一向在工作上专心致志的自己，开始为了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走神，纠结的竟然还是……情感问题。

呵，省省吧。陈亦度自嘲地笑笑。

他一个无钱无势空有一身才华的创业小白，谭宗明怎么可能真看得上。充其量……不过是一时兴起吧。或者那天根本就是他酒后幻觉。

退一万步说，就算晚上两人真的发生了什么，以谭宗明的身份，那些所谓誓言承诺，他随口说说也无可厚非。至于亲吻，人家一个商圈大鳄，对你产生兴趣想来一段露水情缘，事后给你点钱顺便提拔一下都算是不亏待你。就算像谭宗明这样一夜过后拍拍屁股走人，你也没办法怪人家什么。

人最可怕是没有自知之明。陈亦度心里清楚得很。也许人家谭宗明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这一页翻过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省了无谓的妄想，断了莫名的联系，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度哥，投资方来了。”

“好，我马上过去。”陈亦度对着镜子整理衬衫的领口，连续深呼吸排挤大脑里纷乱的思绪。

公司要成立，就必须有投资。他辗转求了很多人，跑了很多的地方，几乎没有人理睬他，位高权重的商人看着他手上的设计奖项只是礼貌地笑笑，然后闭门不见。这位包先生是在他再三坚持之下唯一松口说可以商量的，但那边似乎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随便找了个包先生在上海的时间与公司负责人当面交谈。如果丢了这个机会，他放弃国外工作室的橄榄枝回国闯荡一心要追逐的DU梦，几乎就走到尽头了。

一线希望，生死攸关。

 

“我是包氏集团小包总，包奕凡。”

陈亦度暗暗打量身着酒红色西装的男人。他早做好了被冷眼相待的准备，却不想这位包先生和一般的家族企业少爷很不一样，没有世家子弟的浮躁和高傲。举止随意却不轻浮，看似大大咧咧地歪在椅子上，实则眼神锋利如刀。

“我看过陈先生的资料，你过往的成绩确实很亮眼。”包奕凡手指交叉落在膝头，面色和善，“可是你要知道，隔行如隔山。你能做一个好的设计师，不代表你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

包奕凡在质疑他的能力。陈亦度沉吟片刻，拿过手提包。

“是的，我同意您的观点。所以我在回国前就做了充分的准备。不论是对公司的申报、运营和未来规划，我都做了详尽的考察。这几份都是……”

“纸上谈兵谁都可以。对你们做设计的人来说更是容易。”包奕凡语气强硬地打断了他，依旧面带微笑，“但我是实干家，你的这些在我这里毫无说服力。”

陈亦度微微皱了皱眉。

他一向待人温和有礼，很不喜欢有人随意地打断谈话。但他也知道，包奕凡并非真的无礼，他是在试探。

“三分钟。”陈亦度沉默片刻，抬头直视对面的人，坚定中隐隐带着决绝，“还请您给我三分钟时间，如果您还不能相信我的能力，我不会再挽留。”

几秒钟死寂，空气几近凝固。陈亦度表面沉静，心却如擂鼓。单枪直入，这本该是他最后的方案。但对方显然想逼他亮牌。那不如就如他所愿。陈亦度在赌。用他的破釜沉舟，换对方的信任。

包奕凡捻着手指，目光幽深。陈亦度的西装并不怎么名贵，却打理得有条不紊，一丝褶皱也无。即便是亮了底牌对方情绪不明如此劣势之下，依旧坐得笔挺。

是个有趣的人。包奕凡抿着唇，微微眯起眼睛。

“你说。”

冷淡的两个字在陈亦度看来如同特赦令。他悄悄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

总算……还不是绝路。

 

午后的暴雨总是降临得毫无征兆。谭宗明拎着行李从到达大厅出来就被夹杂着雨丝的狂风扑得睁不开眼，跌跌撞撞钻进车里已经从头到脚凌乱不堪。车开出去没几分钟，倾盆的雨就浇了下来，前挡风玻璃瞬间糊成一片，雨刮器无力抵抗，只断断续续地勉强拨开一道并不宽的视野区域。

“你跟谁打电话呢？一路没停的。”老严没听见回应，自顾自地说，“淋成这样我先送你回家吧？换身衣服再去公司。”

“不急。”谭宗明看着手上被挂掉的电话小声嘀咕了一句，眉头微蹙，“我让你查的人没跟丢吧？最近什么动向？”

老严对着后视镜看了一眼，没急着回答，倒是先笑了。“合着你刚急吼吼的打电话，是要找陈亦度啊？你把九十天的行程压到两个月，也是为了这小子？”

“少啰嗦，快说。”

“你别紧张啊，也没什么大事。陈亦度的公司还在申请阶段，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到处跑拉投资，目前还没找到。”

“我不是都交代过了吗，他要多少就给多少。”

“是啊我知道。可是——”老严一脚刹车停在红灯前，无辜地摊了摊手，“可是人家根本就没来晟煊啊。”

谭宗明猛地眯起眼，狭长的眸暗光闪动。嗓音沉了下来。

“直接去找他。”

 

窗外风雨交加，会客室内却是对比鲜明的寂静。包奕凡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将手下翻到最后一页的文件夹合起，缓缓抬起头。

“方案做得还算可取。规划也很清晰，看来是我狭隘了。”包奕凡看着陈亦度脸色缓和下来，突然提高了音量，“但是包氏对设计领域没有需求。除非你能做成顶尖品牌，否则我何必冒着风险去投一个我不熟悉的很可能血本无归的领域？”

陈亦度微微垂下头，似乎是在犹豫。沉默半晌，望向他的目光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实不相瞒，包总。我放下一切回国，就是想创办一个国内品牌。没有背景，没有资产，我当然知道这很难。之前也有很多人拒绝投资就是觉得这很荒唐。也许您也这么觉得。可是我现在没有任何办法证明自己，也不能下什么保证，我……我只能说，我真心地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陈亦度挺了挺腰板，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地念道，“这是我的梦想。不管多难，我都一定会坚持下去。”

包奕凡指尖在座椅把手上划了几圈，盯着陈亦度，眼里似隔着薄薄的雾，辨不清神色。几秒种后，竟莫名地挑了个情绪不明的笑。

“我需要一个期限。”包奕凡换了一条腿跷起，手掌微微摊开，“我不是慈善家，不可能让你无限期地尝试。如果你约定期限内没能做到你所说的，我有权撤资。”

这倒也合理。陈亦度思考了一阵。“两年。”

“未免太长吧。”几乎是陈亦度话音刚落包奕凡就反驳道，“一年。一年内做不到，立刻撤资。行就签，不行，陈先生就另请高明。”

陈亦度拧紧了眉头。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但他如果要走高端品牌，项目选取肯定要慎之又慎。在一年内拼效益，公司运营可以，品牌肯定上不了高端档。两年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办？要先把钱套到手吗？陈亦度低着头，指间的计划书都攥得快要扯断。

“对不起包总。两年已经是最短时间，我希望您能相信我作为设计师的判断。如果您实在觉得长，那……”陈亦度咬着牙望向他，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唇齿间挤出几个字，“那就打扰了。”

窗外的雨还噼里啪啦地拍打着落地窗，室内气氛却突然凝固得比冰更寒，僵持不下。陈亦度坐得像一棵松柏，直挺挺的，毫不示弱地迎着包奕凡锋利的目光，眼神交会处如引燃的线冒起嗞啦作响的火星。

“哟，都在呢。”

门锁声落，风尘仆仆的男人拉着行李箱突然闯入，几步快走就落到陈亦度身边，盯着陈亦度看了半晌，却是面向陈亦度对面的人伸出了手。“小包总，忙着呢？”

“谭总……好久不见。”包奕凡瞟见歪倒的行李箱，眼神几转，挑了挑眉，“刚出差回来就来我们包氏，是有事要找我么？”

“我来取点东西。属于我的东西。”谭宗明第二句刻意加强了语气，眼神示意着瞥向陈亦度的方向，微笑着压低了声音，“还希望小包总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为难才好。”

为难？俩人是多年的商业伙伴了，谭宗明这是不想让他为难谁呢？

包奕凡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弯，心里有数，冲着谭宗明挑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谭总，我厂里还有事。”

“我送你。”

陈亦度在后面欲言又止地想去拦住包奕凡。他看得出包总有意投资，被谭宗明这么一搅合，功亏一篑，他不太甘心。但是包总明确说了有事要走，勉强挽留也不合适。陈亦度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两位老总哥俩好地越走越远。

“小伙长得挺好，就是有点太实诚，倔得厉害，半点不服软，你以后可得好好教教他。不过总的来说，有骨气有魄力，是个好苗子。眼光不错啊老谭！”包奕凡咧嘴一笑，用肩膀撞了撞谭宗明，“这宝贝你可看紧点儿啊。我都逼到那个份上了，宁可不要钱也要坚持原则，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咯。”

谭宗明停下脚步，毫不客气地盯着他：“谁让你逼了？”

包奕凡对着这位多年的老友瞪着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喂！你要不要这么过分啊？那是我的钱！我要投总得先试试这个人可靠不可靠吧？要不你来？”

“正有此意。”谭宗明转身往回走，只留下挥挥手的背影，“你自己的公司我就不当导游了，好走不送。”

 

休息室里凝固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包奕凡的离开而缓和。只是僵持的双方换成了陈亦度和谭宗明。陈亦度沉着脸正襟危坐，谭宗明靠在沙发上一派悠闲。

陈亦度挺憋屈的。本来就快要到手的投资被谭宗明截胡，谁能不生气？谭宗明显然没有想开口解释，也没有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陈亦度几番忍耐，终于还是压不住心头的火，抬眼望着他。

“谭总，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的投资准备怎么办？”

你还好意思问。陈亦度嘴角一抽。

“我会找包总再商议的。不劳烦谭总费心。”

“我谭宗明从来不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人。”谭宗明放下跷起的腿，身体微微前倾，“你的事是我干预的，那么我一定会负责到底。你没有资金为什么不找晟煊？论交情，我也不可能放着你不管。”

“我不用你负责！”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负责到底四个字，陈亦度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怒火，话还没有过脑子就吐了出来。“交情？呵。谭总的承诺总是说得很轻巧啊。我现在是一个字也不敢信了。”

谭宗明被这莫名的语调激得愣了一下。很快，他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玩味地扬起唇角。

“原来度总……在为谭某那天不辞而别的事生气吗？”

谭宗明察觉面前的人浑身一僵，基本心下了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坐到陈亦度的身边。语气也不再冷硬，温柔下来。

“对不起。那天本来我没准备走，但是之前一个项目临时有状况，必须我亲自处理，我只能连夜赶飞机过去。七天连轴转觉也没怎么睡，把事情处理好赶紧就回来找你。留你一个人在这儿，让你担心害怕，我很内疚。”

陈亦度没吭声，低着头，手指抓着裤缝一下下摩挲。

“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好么？投资的事交给我。”谭宗明试探着去牵他的手，他没有躲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扣在掌心，谭宗明的声音如深井清泉，幽深浑厚。“我说过要陪着你，就一定不会食言。”

陈亦度耳廓有些微红，沉默良久，偷偷抬头看他，却不想谭宗明一直没有移开视线，毫无征兆地撞进了温情脉脉的湖水里去。陈亦度心脏漏跳了一拍，猛地低下头。

“你……你这几天很累吧。”

“什么？”

陈亦度瞥了一眼谭宗明水渍斑驳的西装，头更低了，声音越来越小：“你以后别这样，再怎么着急也要按时休息。你要是累病了，我……”

谭宗明似乎是怀疑有没有听错，停顿了一下，胸腔里闷闷地传来低沉满足的笑声。

“好。都听你的。”

 

从那天之后，谭宗明真的每天都来找陈亦度，风雨无阻。

DU起步阶段有很多工作需要跟进，谭宗明并不过多干预，只是在陈亦度遇到问题的时候及时提点几句。陈亦度一个人分身乏术，常常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谭宗明发现后没多说什么，只是此后中午都吩咐人点好饭，送到公司去。他也是从那种环境里走出来的，知道开头的日子有多么艰难。陈亦度的团队必须以他为中心一点一点成长起来，这需要耐心和毅力。他能从旁协助，但主要还是要靠陈亦度自己。

谭宗明什么都明白。自己当年经过这一段的时候一点不比陈亦度轻松。可是看着陈亦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以前得体的西装都撑不起来，空空荡荡地挂在骨架上，谭宗明心里就是比那会儿自己忍饥挨饿四处跑项目的时候还要苦。

设计稿加上公司大小事务压得陈亦度几乎每天都要熬很晚。有一回临时加了一个案子，他连家都没回连夜在办公室赶稿子，连续熬夜实在没撑住就趴在电脑前面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整个脸都浮肿了一大圈。谭宗明下班过来的时候，助理在一边拿冰块敷在陈亦度的脸颊上，陈亦度跟没知觉一样伏案埋头写画。谭宗明一口气没上来憋得胸口发疼，几步上前一把就把他的手绘板抢了过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好久。谭宗明胸口剧烈地起伏，瞪着陈亦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陈亦度在工作时神游在另一个世界，懵懵地抬头看他，发觉谭宗明强压的怒火，眼神里有点无辜也有点心虚。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沉寂。陈亦度清了清嗓子，对着听筒认真地应了几声，转过头，谭宗明动都没动，粗重地喘着气，手绘板好像跟他有多大仇似的被攥得死紧，直勾勾的眼睛蹭蹭地冒着火。

“刚……那边打电话，催稿，今天就要出图。”陈亦度试探着指了一下，“板子……还我呗？”

这场剑拔弩张的僵持最终以谭宗明扔下手绘板夺门而出告终。陈亦度想叫住都没来得及。奈何手上的活实在太急，只能先回来继续画。忙着忙着又到了半夜。本来以为谭宗明已经回去了，没想到一下楼就被人塞进了保时捷911，一路狂奔拽进了家门。

谭宗明很少生气，但是一发火就很严重。陈亦度公司刚起步，拿着自己的一些积蓄买了一间不大的房子。谭宗明坐在小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脸色阴沉沉的。陈亦度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起身收拾东西，被谭宗明一把拽下来，一个趔趄歪倒在他身边。

等着这个直肠子的小家伙开口，怕是这辈子都等不到。谭宗明看着陈亦度一脸迷茫又微微心虚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为了DU连命都可以不要？”谭宗明望了他一会儿，揉着太阳穴顺沙发背靠倒，“……算了，你从来不肯听我的。”

谭宗明闭着眼，手背覆在眼睛上，无奈地叹息。

这些日子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要他注意身体不要太拼，但是陈亦度工作起来根本就什么都不顾。每次想发火，看到陈亦度无辜闪动的湿漉漉的眼睛，他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打不得骂不得，说也不听。面对这个小家伙，堂堂晟煊集团CEO第一次感觉到无措。

忽然，手指被人轻轻扯了扯。

“你别生气。”

话音很轻，软软地打着弯，谭宗明心头一动，侧眼看过去。

陈亦度平时冷淡得很，连说话的音调都不带变的。难得服个软，就格外让人心痒。谭宗明挑了挑眉，笑着凑了过去。

“我等了你一晚上，你这样认错可不行。”

“……那？”

谭宗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陈亦度的耳根飞快地红了个透。谭宗明笑容更深了，假装没看见陈亦度闪躲的目光，很有耐心地闭起了眼。

黑暗中的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点湿润悄悄爬上他的侧脸。谭宗明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睁眼一看，身边的人已经远远跑到厨房里去了。

总算还是有点突破。谭宗明摸了摸方才触碰的肌肤，眼底漾起温柔。

我们来日方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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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06 —> @浔茶w

读到这里的都是有缘人

这位小姐姐那边有时差，大家耐心哦~